“没有啊……那挺好的。”无事可祈,怎么能不好呢。
霍阎没有反驳,他没说他也不过是不信而已。
“嗯。”短短一个字算是回应。
程嫤渔轻轻笑了笑,她没再提祈福灯的事,打算就这样安安静静等嬷嬷她们找过来。
身上现在依然很乏,那么一小会儿的眯眼完全没叫她缓过来,她半阖着眼皮,没什么精神地抱膝坐着。
她没再说话,霍阎便也没主动开口。
手指上的树枝一直慢慢转着,耳边全是行人游玩嬉笑的声音。
在树枝转到第五圈的时候,旁边突然又响起她的声音。
“霍阎,你饿不饿。”声音轻地像风飘过。
手指顿住,他的目光瞥向她,掀唇,“饿了?”
程嫤渔下巴点一点,“嗯,饿了。”
她是时常提不起胃口,但该饿的时候依然会饿。
可就算是饿了……其实她也不怎么想吃东西。
这会儿实在是肚子里难受的厉害了,她才会和他提。
霍阎觑了遍她的脸色,明明说饿的人是她,可现在表现出来没有任何食欲的人……也是她。
无奈抵了抵牙尖,他收起敞开的长腿,站起,低头朝她看来,“走吧,去吃东西。”
“好。”程嫤渔拍拍屁股从石头上起来。
“想吃什么?”他的步子没有跨太大,好让她能跟上。
“我都行啊。”
霍阎侧眸看了她一下。
这话她自己信?中午那么一大桌子的菜,她也就没滋没味只吃了小半碗而已。
但凡是瞧过她吃饭的人,他觉得都不会信她现在这句话。
其实早在之前她就饿了吧?可她直到现在饿得受不了了才肯说。
霍阎是真的头疼了,因为他觉得她等会儿也不会好好吃饭。
程嫤渔眼睛黑白分明,极其诚恳地轻语,“我不挑得。”
霍阎意味深长地瞥她,“你说得。”
好好记住了,别等会儿上菜了又不肯吃。
“嗯。”程嫤渔应声。
她确实不挑食,因为那些菜看在她眼里没有任何分别,都一样的不能叫她提起胃口。
霍阎带着她在一家人多的食铺前停下,他抬了抬下颌,问她:“在这吃?”
“人太多了。”程嫤渔看得有些皱眉。
而且……她环视了一圈食客们桌子上的东西,一看,就叫她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。
霍阎:……
他就看着她,沉着眼眸不说话。
刚刚是谁说得不挑?
程嫤渔眼神不自觉晃了晃,她低语,“可我不想吃这个啊。”
霍阎揉了揉眉心,只得好脾气地再问:“嗯,那你想吃什么?”
程嫤渔叹气,问题就是,她也不知道啊。
往外看了一圈,目光最后停在一家卖烧饼的摊贩前。
她指向那边,“那个。”
他顺着她指得方向看过去,是一个很小的摊贩。看着还是刚过来的,东西都没摆全,但才过来,他的摊前现在已经围了四个人。
“真想吃?”视线收回来,他看着她问。
程嫤渔颔首,“我没吃过。”
霍阎点点头,“那行。”
程嫤渔笑了起来。
霍阎有些失笑,他缓声:“走吧。”
说完,他已经当先大步朝那边去。
走到摊贩跟前时,摊贩已经在烤烧饼了,霍阎护着她往前来,让她和摊贩说她要吃什么。
程嫤渔眉眼弯弯的,柔声柔气指向一个正烤着的烧饼,“我要一个这个。”
小贩手上忙个不停,嘴上却应得及时,“好嘞,马上好!”
旁边几人好奇地朝两人看过来,程嫤渔没在意他们的眼神,她侧身又来和霍阎说话,“你吃不吃?”
霍阎正欲摇头,他没觉得饿,但还没等他回答,她的话又说了过来,“也要一个好不好?”
他顿了顿,看向她仰脸看着他的眼睛。
她眼睛里的高兴还没散去,这会儿看着很有精神,不似刚才提不起任何食欲的样子。
“我看着好像还不错,你也尝尝?”她继续说。
撇开眼神,他随意点了点头,“行。”
程嫤渔高高兴兴地要摊贩再摊一个。
其实她也不是觉得这东西味道一定多好,她只是看着小贩做饼的手法好玩,也不想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东西而已。
对方摊饼烤饼的手法很熟练,不一会儿几张外稣里嫩的大饼就烤好了,摊贩将东西一溜摆在木台上,熟练地拿起毛刷往烧饼两边各刷一层酱料,刷完把饼往荷叶包里一放,就递过来,“好了,您拿好咯。”
程嫤渔接过,随后急忙就要解下荷包拿银子。
这时霍阎已经将铜板递了过去,递过铜板后他看向她,朝她点头示意她往回走。
程嫤渔轻轻笑了笑,顺着他扩出的方向往外去。这时围过来的人已经很多了,得亏他身形高大,她才没被人挤着。
出了人群后,霍阎带着她重新找了处能坐的地方,之前那个地方已经被人占了。
程嫤渔这会儿其实已经饿过头了,但手上的烧饼看着确实也还行,她便还是低头咬了一口。
入口就是一股辛辣味刺激着她的舌尖,叫她霎那间停住了咀嚼的动作。
家里从不做辣菜,她有些不适应。
慢慢地,她忍不住朝他看了看。
霍阎单手拿着饼,此时正靠在一边的树干上吃着,注意到她的动作,他垂眸,“怎么了?”
程嫤渔重新再咀嚼了一下,迟疑地摇了摇头。
因为她发现虽然辣,但好像也不是难以下咽,于是她默默地继续吃下去。反正再买其他的最后吃进肚子里也没什么差别。
霍阎于是也没放在心上,不过知道她吃饭的性子,他还是偶尔会往她这看一看,怕她什么时候突然就说吃饱了。
也得亏他记着往她这看一看,这才能在她吃哭的时候时及时发现。
看到她眼里含起泪时他还有些愣,随后便只剩下一片无奈。
不爱吃就不爱吃,怎得还哭起来了?
蹲下身,要接过她手上的东西,“不喜欢便不吃了。”
程嫤渔忍不住眨眨眼睛,蓄在眼眶里的泪珠因为这个动作再也没法兜住,不断地往下滑。
她现在眼眶微红,嘴巴上更红,叫她看起来可怜又委屈。
程嫤渔没想哭,实在是刚刚那一口直接辣得她舌尖疼。她舔舔又疼又烫的嘴巴,眼泪汪汪看着对方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霍阎看出她的异样了,他来回扫过她红的异样的嘴巴,还有她还在颤颤不受控制往下掉的泪珠。
眼睛眯了眯,他身形倚近,沉凝着分辨她嘴巴上的红,“是辣着了?”
程嫤渔生理性地抽噎了声。
她直吸气,“舌尖疼,发麻。”
也不知那人往饼子里放了什么,要辣死她了。
霍阎皱眉,“不能吃辣?”
程嫤渔不断舔着嘴皮,她不说话,只眼眶越来越红。
霍阎回忆了下中午的菜肴,还有这几天在程宅里吃过的东西,确实从未见过辣菜。
确定了,她确实不能吃辣。
这烧饼其实他吃着刚刚好,只是微微辣嘴而已,但她长期病弱,又从未沾过辣……他又看了看她红的比胭脂还有艳的嘴巴,无奈叹气,“我带你去找水。”
但水最后也没缓解程嫤渔嘴巴上的疼,她一边喝着凉水一边忍不住的流眼泪,白生生的脸上眼睛看着跟红兔子似的。
肚子都要灌饱了,程嫤渔是越喝越辣,完全不受控制地眼泪汪汪。
无奈抬眼看霍阎,她说:“还是辣得疼。”
霍阎有些没办法了,其实辣着了忍一忍,过会儿也就消下去了。
可她从来没尝过辣椒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觉得好受。
他看她的嘴巴比刚才更红了。
“张嘴我看看。”他说。
程嫤渔抽噎着张了张嘴,露出一点很红的舌尖。
还真是……霍阎曲起指骨顶了顶鼻梁,以后是不敢再叫她吃辣了,忒折磨人。
他黑眸沉沉地,转身看向一边的小二,叫他过来,“上些你们这的甜食来,有冰镇过的更好。”
“可巧了,正好有!这时节冰碗还没撤下去呢。”
程嫤渔辣得坐立不安,怎么都不舒服,“再不吃辣了。”
刚刚怎么就以为会一样呢。
她悔死了,现在整个口腔都难受。
“好,不吃了。”也不敢再叫她吃。
程嫤渔伸手又想继续倒水喝,有水还能勉强压一压,没水就跟火烧似的,更疼。
霍阎瞥她,“别喝了,先忍忍,等会儿冰碗上来就好些了。”
“可我嘴巴疼。”
“嗯,先忍忍。”
程嫤渔红着眼睛看他,她疼啊。
霍阎又想叹气了,声音缓下,“再喝等会儿就什么都吃不下了。”
“我不饿。”她道。
霍阎:……
他觑了眼她,就吃了几口烧饼,之前还说饿了,现在又来说不饿?
他觉得她身子差和她不好好吃饭脱不了关系。
“再喝一杯。”
程嫤渔依旧红着眼睛。
霍阎叹声,“什么都不吃,你能撑着回程宅?不是说了不喜欢喝药?”
听到药,程嫤渔眼眶更红,这回有些赌气意味,“吃了我回去也得接着喝药。”
“但喝得能少些。”霍阎淡淡道。
程嫤渔更伤心了,恹恹地。
霍阎心软,好在这时冰碗已经过来。
他直接接过小二要放下来的两碗东西,放到她跟前,朝她示意,“吃点冰的,能好受些。”
程嫤渔没什么兴致地喝起来。
霍阎看着她喝了一会儿,然后又叫小二上了碗汤面过来。
但这碗汤面程嫤渔直到最后也没吃,因为即使两小碗的冰碗下肚,她依旧觉得舌尖辣辣的,一碰上烫的东西就难受。
“疼。”
霍阎深看她一眼。
敞开腿往后靠,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了。
“真不吃?”他最后问一句。
程嫤渔张嘴给他看看,还红着呢。
霍阎无法,沉脸抄起筷子自己把汤面吃完了。
程嫤渔眼睛已经不红了,她犹疑看他,“你生气了?”
他抬眼看了她一下,淡声:“没有。”
程嫤渔觉得他在说谎。
她说:“我不会饿着的,马车里有点心,等会儿回去我吃点心。”
霍阎嗯了声,只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面。
程嫤渔觉得他或许是觉得她烦了,前世他也有觉得她烦的时候,譬如两人习性相左,她想要他改的时候。
有些心不在焉,她没再说话。
这天回到程宅时已经有些晚了,而且不出所料,她刚洗漱好,郑嬷嬷就端了一碗药过来。
程嫤渔皱眉,她抗拒,“\'嬷嬷,我舌头疼,不吃了好不好?”
有理有据的。
郑嬷嬷愣了愣,好端端的怎么舌头疼了?
“怎么回事,姑娘?”
她找到姑娘的时候,姑娘也没提这事啊。
“我饿坏了就买一个饼,辣着了,现在还疼呢。”她往夸张了说。
反正就是不想喝这碗药。
“嬷嬷看看。”
程嫤渔给她看。
郑嬷嬷仔细瞅了瞅,还真是像辣着的样子。
“那我把药再凉凉,不烫了再喝就不会疼了。”
程嫤渔:……
她泄气。
有些想叫霍阎来了,叫霍阎来把她的药倒掉。
这碗药她最后到底是喝了下去,但当夜她就闹起了肚子。
那时冰碗喝得太多了。
郑嬷嬷紧急又给她熬了暖肚子的药。
她看着皱眉躺在床上的姑娘,直叹气。今天她怎么就没跟上哦。
她又有些无奈,她哪里不知道姑娘是有意将她们落下的呢,她也就瞧霍大人不好意思拒绝她,才从前什么都不能吃的今天都可劲地尝。
当时是高兴了……到这会儿半夜来受罪。
“姑娘,不可再任性了,您才刚好些呢。”
程嫤渔没精神地唔了声,孱弱地闭眼不想理。第二天她睡得有些晚,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。
被冉青几个伺候着洗漱好时,郑嬷嬷端了一碗粥过来,“您现在还得好好养着。”
程嫤渔可有可无地点点头。
吃完东西,她问嬷嬷,“霍大人呢?”
郑嬷嬷心里有些异样,她感觉姑娘怎么总是找霍阎呢?霍阎到程宅也才几天啊。
她不动声色,“姑娘找他有事?”
“有事啊,中秋已经过了,得商量回京的事了。”
郑嬷嬷点点头,这到也是,老爷说过对方回京的日子是有期限的,可不能因为她们一直耽搁下去。
“我过去看看。”
程嫤渔嗯声,“他若是在,就叫他到前边的抱厦厅说话。”
“好。”
程嫤渔换了一身嫩粉的衣裳,慢悠悠来到抱厦厅里。
霍阎到时是在两刻钟后了,见到她他先颔了颔首,而后才坐下。
程嫤渔叫冉青几个出去,嬷嬷也出去。
郑嬷嬷:……
程嫤渔就看她。
郑嬷嬷无奈,行吧。只要于身体无碍,随她吧,反正她已经和霍大人说过小姐什么不能吃了。
没其他人,程嫤渔这才看向霍阎,“你还有没有生气?”
霍阎:……
瞥了她一眼,他有些失笑,“没有。”
不过……眉心沉了沉,眼神里几分尖锐,“以后不能吃得,就和我说。”
郑嬷嬷说她昨晚不安生,因为吃了辣,又吃了两碗冰。
她肠胃弱。
程嫤渔随意点了下头,明显没放在心上,“知道了。”
霍阎拧眉。
“我能吃冰,昨晚不舒服还是被辣着了。”
霍阎就觑她,看她瞎扯,那么几口辣能叫她一直难受到半夜?
程嫤渔不管他信不信,她有些抱怨,“我昨晚又喝了好些苦药,嬷嬷看着,都没法倒了。”
霍阎:……
合着他昨天中午无奈下的举动,她还想次次都倒了?
“药该喝得喝。”
程嫤渔皱眉。
霍阎面不改色。
程嫤渔有些不想和他说话了,她找他来是解闷的啊,他怎么和嬷嬷她们一样?
脸上怏怏地无趣。
霍阎眯了眯眼。
程嫤渔有气无力,“什么时候启程回京?”
“你身上好些了?”他不动声色地将眼神巡视在她脸上。
昨天的欢欣此刻已经荡然无存。
“嗯,没觉得不舒服。”程嫤渔道。
声音有些敷衍了。
霍阎眉峰下压,沉沉看她。
程嫤渔直视他,“明天还是后天?”
霍阎败下阵,除了无可奈何,也因为确实这几天就该出发,再拖下去在途中的路程就要很紧了。
“后天。”他淡淡道。
程嫤渔点点头,“那就后天。”
商定好,霍阎没在抱厦厅里多待,回小西苑去准备。
郑嬷嬷听说定了后天起程,也赶紧忙活起来。此去途中至少一个月,她别的都不怕,就怕姑娘在途中病下,所以药材和平日服用的药丸一定得带足。
除此之外还得以防万一,再备些不常用的东西。
着急忙慌一通收拾,在八月十八这日,四辆马车并十匹高头大马出现在程宅门前。
其中毛色最黑亮的一匹,是霍阎的,那日他赶来平丘城,骑得就是这匹马。
程嫤渔坐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里,她一个人待着。
起初听她只想一个人独坐时郑嬷嬷是不赞同的,她的身子虽没弱到时时要人看着的地步,可旅途劳顿,有人在跟前伺候着,姑娘也能舒坦些啊。
不在一辆马车,她都不能及时看顾到姑娘。
可姑娘太执拗,坚持要自己一人,不同意她就眼巴巴看着人,一直看到人心软为止。
郑嬷嬷实在拿她没办法,最后只得退步,“不舒服您就马上叫人,可别硬扛着。”
“嬷嬷,我知道的。”程嫤渔看着很乖巧。
郑嬷嬷发愁,她看她哪里知道啊,姑娘是越来越任性了……
偏偏这点任性都叫人生不起气来,只觉得心疼。
她知道姑娘是心烦呢,不想叫她看见。
摸摸她的鬓发,她宽慰,“您这病再养养就能好了,以后肯定不用再吃药。”
程嫤渔点了点下巴,“好。”
郑嬷嬷只得很不放心地去了后面一辆马车,路过霍阎时,她停住,向他致谢,“此程回京实在是麻烦大人了。”
霍阎坐在马背上朝她颔首,“无事。”
郑嬷嬷笑了笑,坐上后面的一辆马车。
待所有东西都收整好了,霍阎最后再看一圈,确定一切都妥当后,他驱动缰绳,沉声起令,“出发。”
一行车马踏动起来。
在感受到马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后,程嫤渔推开车厢往外看。
前世这时她一直都闷在马车里,身边跟着郑嬷嬷。那时她只有停下歇脚时才会下去透透气;那时途中若是哪日没能遇上客栈,白天便是霍阎领着程家九名护卫打猎捉鱼,提供新鲜吃食。
那些东西是什么味道?她已经完全忘记了,只记得在路上走得这一个月,有好几次下雨时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。
霍阎上来避过雨,她请得。
他也该上来避雨,对方不止是同行护卫的人,更是客人,是她父亲托信请来的贵客。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强劲的感觉,紧紧束缚包裹在黑色的衣裳下。
她感觉还挺新奇。
不过后来就没什么印象了,因为她途中不舒服了几回,那之后就完全没有心思再去留意别的。
程嫤渔歪了歪脑袋,瞥向身姿笔挺坐于马上的男人。他的长腿有力地踩在马蹬上,窄腰有劲,单手挽缰,肩背随着马儿的步伐跃动,昂然强劲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,一直专注看着前路的黑眸侧了过来。
定定看了她一会儿,他开口:“有事?”
程嫤渔倚在窗侧点点头,“今天夜里是不是要在磐吉歇脚?”
“是,天黑前能赶到。”
“好。”
程嫤渔依旧靠在窗边,不过她的目光没有再落到他身上,而是望远了去看起伏的山峦。
霍阎移回眼眸,手掌卷了卷,扯直缰绳,绷紧,驱马往前走了几步。
傍晚夕阳刚落,一行人赶到磐吉城,落脚在当地的一家客栈里。
出马车时,程嫤渔脸上有些烦躁,她其实很讨厌这样枯燥地坐马车,即使途中不用她出任何力,她只要好好坐着,她也依然讨厌。
身上被颠簸的难受,她觉得有些心闷——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,是心里不舒服。
那种烦闷的感觉。
扶在马车车壁上,不等嬷嬷她们过来,她已经当先跨下去,下得太急,身形有些晃,她借力扶在马车把手上,稳住身子。
正缓着劲,看到眼底出现一双黑靴,是他的。
她撑着手臂抬眼,看向他。一天的奔马,叫来人身上多了些凌乱。
“怎么了?”霍阎单手拿着马鞭,拿那双沉黑的眼睛扫她,几分审视,他在审视她现在的状态。
人人都觉得她羸弱不堪……程嫤渔扯了扯唇,倚到车壁上。
放松身体,她没回这个问题,而是问:“有水么?”
霍阎看了看她,须臾,他颔首说有。
声音震动,从他的胸膛滚出,他解下自己的水囊给她。
程嫤渔仰头喝起来,脖子连着锁骨下的线条不停滑动。
霍阎移开眼,他往后靠抵着,敛眸一下下刮擦手上抓着的马鞭,在静静等着她喝完。